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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的燈火 = Asang tu singq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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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為布農族作家沙力浪的第二本詩集,全書分成三篇,第一篇為「部落的燈光」,分六卷呈現詩人眼中各種部落的樣態;第二篇「笛娜的話」以四卷篇幅撰寫自己離鄉、歸鄉的心情以及部落經歷的風風雨雨;第三篇「用笛娜的話寫詩」以布農語為主、漢語對照為輔,充分實踐作者以笛娜(媽媽)的話創作的企圖心。作者用靈動而犀利的文字寫各種形態的部落、用笛娜的話寫故鄉、用母語寫詩,用溫暖而明亮的燈火照亮祖靈的居所。

本書為布農族作家沙力浪的第二本詩集,全書分成三篇,第一篇為「部落的燈光」,分六卷呈現詩人眼中各種部落的樣態;第二篇「笛娜的話」以四卷篇幅撰寫自己離鄉、歸鄉的心情以及部落經歷的風風雨雨;第三篇「用笛娜的話寫詩」以布農語為主、漢語對照為輔,充分實踐作者以笛娜(媽媽)的話創作的企圖心。作者用靈動而犀利的文字寫各種形態的部落、用笛娜的話寫故鄉、用母語寫詩,用溫暖而明亮的燈火照亮祖靈的居所。 布農族名為Salizan.Takisvilainan.Islituan(沙力浪.達岌斯菲芝萊藍.伊斯立端)。成長於花蓮縣卓溪鄉中平Nakahila 部落。畢業於元智大學中文系、東華大學民族發展所,曾在卓溪國小擔任民族教育支援教師, 曾獲2000、2001、2010年原住民文學獎,2008、2011 年花蓮縣文學獎,作品收錄於《台灣原住民族漢語文學選集:詩歌卷》、《東海岸評論》等,著有《笛娜的話》。 序文〈日漸茁壯的詩歌〉/瓦歷斯‧諾幹
據我所知,朋友託付寫一本書的序言,在大多數的情況,接近於酒後的狂言亂語與悼祭死者的唁語之間,好一點的情形,大致類屬於牧師在教堂為一對新人證婚的致詞般,如此不無讓人啟竇的不負責任的誇飾,偏偏又被認為這是盡了某種天經地義的證詞,像是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上帝為他的子民福證。然而,不幸的是,我與上帝無緣,也不齒於誇富宴似的詞彙,僅能秉於一位平凡閱讀者的微小良心,為這本詩集說說話。
眾所周知,《臺灣原住民族文學史綱》(巴蘇亞•博伊哲努,里仁出版社,2009 年10 月20 日出版)並沒有對布農人沙力浪(趙聰義)做出任何介紹與評論,但這並無損於沙力浪書寫詩歌所散發出的光芒,只能說,鄒人巴蘇亞•博伊哲努付梓出版《臺灣原住民族文學史綱》時,沙力浪還未出版任何一本詩集(第一本詩集《笛娜的話》於2010 年12 月1 日出版),這不過是說明了一個清晰的事實——沙力浪是一位年輕的詩人。
2012 年山海文化雜誌社辦理的「臺灣原住民族文學獎」新詩評審會上,我原來心儀〈開箱文——魚罐頭儲存場檢整工程〉一詩,這首詩讓我想起阿美族阿道•巴辣夫黑色詼諧的辛辣風格,但它又不完全辛辣如阿道,又將排灣族詩人莫那能悲壯的情境夾帶入詩,偏偏它的語調反轉莫那能的高亢為壓抑情緒的冷血似的紀實報導,於是又因而生出某種類似泰雅族詩人瓦歷斯•諾幹慧黠的知性,並不是說沙力浪有意模仿前述詩人的風格,而是我以為必須這樣公正的看待:沙力浪創新並且改革了莫那能以降屬於臺灣原住民族新詩的書寫傳統。試讀〈開箱文——魚罐頭儲存場檢整工程〉三、四節詩句:
這一刻,總是讓人非常激動快滿了的一箱,裝著乾淨、安全能源的期待
包裝外盒太平洋的藍色包裝紙,圍住企圖走私恐懼闖關到大島的阿尼杜,阻絕在滾滾波浪中。外盒牆上漆上toto'o,分隔不安、隔絕恐懼;漆上棋盤腳樹,讓儲存場隱藏在翠綠的青山中;漆上珠光鳳蝶,密封住阿尼杜的魚罐頭,密封了心中的阿尼杜。
沙力浪並不忌諱使用散文式的長句入詩,這樣的膽量與豪邁,罕見於當代詩人。我感到沙力浪的詩歌向我顯示,詩的語言還可以是一種驚如閃電(我推薦詩集中收錄的短詩),可以是山海間迴旋的音樂,是一種激情,一種夢想,是讓我們的血肉能夠真實體會的東西。
看不到太平洋的姿態,摸得到它吹來的風。——〈山裡〉
短詩〈山裡〉,是驚夢似的閃電。〈給1982 年出生的札瓦爾的禮物〉猶如海浪上湧動的音樂。〈蘭嶼天秤17 級強風〉是即時新聞的激情圖像。詩集中第三篇「用笛娜的話寫詩」,猶如與現實世界搏鬥的各種夢想。閱讀沙力浪的詩,他讓我有這樣深刻的感受:他的詩句不是用來取悅我們,而是要來感動我們的。
我們以為的年輕詩人沙力浪其實已經度過了三十二年的時光,我不清楚他的童年與少年對他的記憶產生過多少創作的能量,可以想像在臺灣東部山間部落的成長過程少不了各式各樣坎坷的磨練,恰恰是這樣那樣生活的體驗:童年的失語、自太平洋升起巨大的太陽、黃昏的酒鬼、森林的夜晚、篝火旁老人傳下的故事、輕巧的山羌、生鏽的釘子般的核廢料桶、浪花拍打蘭嶼島的礁石、對風和雨水聯袂敲打部落的季節、祖居地的回憶,見到的、夢到的以及忘卻的零零星星的事件全都在沙力浪接受高等教育的腦海裏,糾纏並且毫無留戀的擊打日漸茁壯的心靈。通過第一本詩集《笛娜的話》完成,我認為沙力浪不再學著謹小慎微的知識份子,他的筆不停的寫,電腦鍵盤被他略呈黑色的指頭暴烈的敲擊著,這部詩集就這樣壯大著膽子問世了。
史蒂文森認為,一個作家的作品如果缺乏神韻,那他就失去了一切。《部落的燈火》所收錄的詩篇,我幾乎可以不必顧及廉恥的說,這是被賦予了生命的詩歌,我無法再多說任何一句讚美的話語了。
(本文作者為泰雅族作家)序文〈清冷、慧黠的詩篇〉/pasuya poiconu 浦忠成
不似排灣族莫那能的激情直敘、布農族詩人卜袞的凝重吞吐,瓦歷斯•諾幹的簡潔暢發,七年級的布農沙力浪運用著新一代年輕藝文創作者擅長的搜尋、漫遊、編排、亂碼、急轉彎等手法,這是戰後嬰兒潮時期出生,而今已被當成LKK 的人難以企及的。搜尋、漫遊是指善於憑藉資訊科技遊走,找尋議題、題材、焦點,沙力浪到了山上部落、海濱、離島、都會乃至於域外如沖繩、中國的北方,甚而內蒙呼和浩特,看到部落遭受土石流、水災等天災而在自己的土地上流浪,也看到族人遠離家鄉而在外艱苦生活,痛心生態遭到破壞,美麗的海灣竟然被財團霸佔,也深切感受到原住民族的法律在「自己的國家」不被尊重。在文字的遊戲與對抗中,族群依然難以戰勝深於文術的主流社會與官僚體系,以致於難以脫離悲苦;不過青年人總是能夠無憂無慮的遠行他鄉,石垣島上、萬里長城邊、蒙古包內,詩人都曾駐足四望、沉思,找尋那差異或相似的臉龐與情愫。
編排與亂碼最顯年輕詩人嘗試突破的痕跡。〈蘭嶼天秤17 級強風〉將「海砂屋國宅」、「越界捕魚」、「狂風暴雨」、「核廢料」、「內穿丁字褲,外穿西裝」與「mahah」、「makarang」、「tagakal」等文辭上下左右排列,其形像風帆,也像在海上迂迴前進的拼板舟。〈站在萬里長城上〉、〈三合一〉也有類似的佈置與效果。〈給1982 年出生的札瓦爾的禮物——達悟爸媽的心聲〉:
……你的出生大家為你改名字爸爸 夏曼•札瓦爾媽媽 希南•札瓦爾祖父 夏本•札瓦爾
你的出生上天送你一座島爸爸送你一艘拼板舟媽媽送你一塊布祖父母送你千年神話
在單純的排列中,傳遞族群根深蒂固的文化核心知識與傳承的深刻意義。〈蘭嶼的kasolian〉則以銫137、鈷60 在四格類似圍牆的空間,緊緊包覆或包圍著芋頭,無須多言,甚至莫言,蘭嶼島上達悟人的處境已經呼之欲出了!這是青年詩人用亂碼的高招。至於急轉彎,則是詩人先以嚴肅、莊嚴的敘述一件正經事,卻突然轉折其意,在後頭亮出諷刺、挖苦的存心,這是一種故意的顛覆。〈拼板舟旁的罐頭〉:
夏曼•撒浪在山林中 尋找蘭嶼赤楠在山林中 尋找欖仁舅在山林中 尋找拼板舟
但是誰在夏曼•撒浪的拼板舟旁偷偷放了罐頭
讓船之眼看不見魚群的方向
「罐頭」指的是蘭嶼核能廢料貯存場裝核能廢料的貯存桶,據說以前經濟部(含台電)要開始進入蘭嶼興建這處貯存場時,跟達悟族人誑稱:「我們要在這裡興建罐頭工廠,建好之後,你們就可以來這裡工作了。」達悟族人不疑有他,不去阻擋,忘了抗爭;沒想到送進來的卻是巨大而且存放臺灣人不要的世紀輻射垃圾的「罐頭」。〈酒鬼的自白〉:
……想保護、想呵護在我懷抱的村落dau a!聆聽 嘹亮動人的歌聲觀看 鏗鏘有力的舞步
但是又何奈
現實的困境,將我的樹衣毫不留情地    扒去只能左手一杯啤酒右手一杯米酒述說 無奈
無奈地將胃中喝入的 雨、地表水、地下水吃進的 砂、泥、黏土、岩石、礫石一一吐在我最心愛的村落中
「酒鬼」其實是自然大地,無奈卻無止盡的喝啤酒、米酒,是大地不得不承受人類不斷貪婪的掠奪、開發與拋棄物,最後難以承受而作嘔的大地母親,只好將難以忍受的髒污吐回。這是犀利而直接的批判與諷刺。這本詩集包含的內容與題材以及運用的技巧,遠不是這篇短短的序言可以說明,這也不是序言該處理的,就等待有緣的讀者慢慢咀嚼了。
印象中少話、略顯害羞的沙力浪,就像典型寡言的布農族男性,常顯憂鬱、沉思樣貌的臉龐,卻因雙眼不自主投出的冷靜、慧黠而有一種孤傲、自在;他的碩士論文寫的是家鄉拉庫拉庫溪沿岸複雜的地名與發生其間的故事,故事極其精采,生動道出布農族與土地山林的密切碰觸。我知道學中文的沙力浪就在研究所田野的過程中開始真正親近自己的家鄉土地、部落、文化與語言。對於文辭的精準掌握、民族各類議題的認識與對這塊土地環境的深厚感情等,是沙力浪繼續創作的基礎動能,也只有將這些融合一起,才能寫出一條屬於原住民族詩歌與沙力浪自己風格的文學拓展之路。沙力浪受到同是布農族的文學作家拓拔斯•達瑪畢瑪(田雅各)「以筆代替獵槍」之言的激勵,在文學逐漸被冷落的時代仍然願意提筆奮戰,作為他的師友,我深感榮幸與驕傲,因此在他的詩集即將出版之際,樂意為之作序言一篇。期待沙力浪繼續下去! ho ho ho !
pasuya poiconu 2013/6/23 寫於木柵
(本文作者為考試委員、鄒族學者)
 序文〈沙力浪的文學童年、笛娜話語〉/魏貽君
臺灣原住民族文學的作家系譜之中,布農族的沙力浪•達岌斯菲芝萊藍,或許可以劃歸為「山海世代」的一員(「山海世代」這個語詞,指涉的是參與「山海文化雜誌社」1995 年開始主辦的歷年多項文學獎而獲得名次、持續創作,並且出版文集的原住民作家)。「山海世代」的文學書寫梯隊當中,無疑地,沙力浪是最年輕的獲獎者。
事實上,布農族裔的原住民文學創作者,他們的文學童年有著不凡的記錄。例如「原運世代」的拓拔斯•塔瑪匹瑪,不僅是第一位獲得吳濁流文學獎、賴和文學獎的臺灣原住民,同時也是這兩項在當代臺灣的文化、文學、人權層面上具有歷史象徵意義的全國性文學獎的最年輕獲獎者(二十六歲獲吳濁流文學獎,三十一歲獲賴和文學獎)。
1960 年出生的「原運世代」拓拔斯、1981 年出生的「山海世代」沙力浪,某個角度來看,串接起了臺灣原住民族/布農族文學的史脈構圖。不同的是,拓拔斯文學以漢語書寫的小說切入,沙力浪文學則以漢語、族語共構的詩文見長。
2000 年就讀元智大學中文系一年級,時年十九歲的沙力浪以詩作〈笛娜的話〉獲得「2000 年第一屆中華汽車原住民文學獎」詩歌佳作;獲獎的詩作〈笛娜的話〉顯示了在他的文學芽胞初萌之時,就把自我的生命位置、敘事對象,聯結於廣義的「笛娜」(tina,母親)意象——部落、族群以及整個原住民族。19 歲的詩作,獲得文學獎的肯定,厚實了沙力浪以詩文書寫方式記錄家人、族人、部落的生命容顏,以及原住民族歷史變貌的信心與決心。
「原運世代」的原住民文學創作者,他/她們的文學童年,大多曾經承受著文化身分認同的徘徊、煎熬及抉擇的心靈多重試煉。相對地,1981 年出生的沙力浪,青少年時期並未遭遇這番苦旅,一方面是因為原運影響效應底下對於原住民族的社會認識結構逐漸轉變,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在日常生活的成長空間、學校環境的地理結構因素使然。
雖然家境清貧(父母育有八名子女,他排老么,上有兄姊七人),沙力浪的青少時期,鮮少因為族裔身分而遭受「認同污名」的社會凝視。他在1990 年代就讀的花蓮縣卓溪鄉太平國小、玉里鎮三民國中、臺東體育實驗高中,原住民籍的學生有著一定比例,間接鞏護著沙力浪對於族語的熟稔、部落的親近,使得漸次成長的沙力浪在文學創作之中,得以運用漢語、族語併置的方式,書寫部落的諸般形貌。
初長於花蓮原鄉部落的沙力浪,其實是跟1980、1990 年代喧騰於臺北城區的原運,一點關係牽連都沒有;只是因為喜歡閱讀、愛好創作,又對原住民族的歷史好奇追問,初試寫詩的沙力浪,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創作題材、書寫感情拉到「原運世代」,甚至還比「原運世代」更為久遠的年代,驚擾了老靈魂,附身在他的青春心靈而化為詩。
問題是,沙力浪的肉身活在廿一世紀的當下,老靈魂不耐寂寞,總又顯靈於他的詩文絮語。棲息於沙力浪的詩文底韻的老靈魂,究竟是為何方神聖,恐怕也得回到沙力浪詩集《笛娜的話》、《部落的燈火》的文本脈絡去找尋。
〈笛娜的話〉獲獎,確實鼓勵了沙力浪「認真的去寫詩,開始用詩紀錄我的生活、我的部落、我的族群」;但是對於一個剛滿廿歲、文學腺素分泌旺盛,卻又相對欠缺生命經驗的布農族文學青年來說,光是依賴文學創作的衝動、書寫技巧的操弄,並不足以承載民族老靈魂的歷史重量,甚至可能出現類似中國古籍《淮南子•原道訓》所說的「以神為主者,形從而利;以形為主者,神從而害」,導致了原住民族/布農族文化底韻、生命樣態淪為文學書寫技巧、形式的點綴配件。
顯然地,沙力浪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除了在中文系的課程研讀漢語的文學典籍,藉以精煉書寫技巧,沙力浪也思考著如何能以族語書寫的方式呈現「笛娜」的話語,如何能夠嘗試取得對於原住民族/布農族的文化史觀詮釋權。
一方面,他透過閱讀羅馬字聖經的自修方式,學習布農族語的羅馬字記音拼寫,歷時年餘有成,終而成為了繼乜寇•索克魯曼之後另一位能夠同時操作漢語、族語而進行文學閱讀、書寫的新生代布農族作家;習得族語的書寫技能,使得沙力浪詩文作品的語言跨域擴染張力,較諸於同世代的各族群作家更為豐厚。
另一方面,他在2003 年考入國立東華大學民族發展研究所,日常生活及課業學習的空間位置,又再接近於原鄉部落。碩士班課程的學業訓練,使得他有系統研讀西方的社會學、人類學、語言學及文學批評理論,同時經由各個原住民部落的田野調查課程觀察資本主義生產體系、國家山林開發政策如何結構性的衝擊、影響原住民部落的地文、水文及人文變化。
隨著年歲漸增、知識庫存漸豐,沙力浪就讀碩士班之後的文學書寫視域撐開,他的作品之中頻繁運用漢語、族語併置的書寫技巧,嘗試借用西方理論的摹寫或改寫的敘事角度,大量地以個人的、部落的生命史脈,以及族群的、民族的文化史觀為底韻而介入、重寫臺灣的族群關係史、山林開發史或所謂的文明進步史。文學書寫技巧、形式的磨鍊上,也能看到沙力浪創作了多篇勇於實驗、敢於越界的多維度詩作,更重要的是他誠實反省、批判新生世代原住民知識青年的學習態度、生命位置,以及文學書寫的功能。
2008 年, 沙力浪以探討部落原鄉「拉庫拉庫溪」流域的地文、水文、人文的歷史變遷、文化容量為題撰寫的〈拉庫拉庫溪流域語言、權力、空間的命名——從panitaz 到卓溪〉碩士論文取得學位。從論文的撰寫過程與章節內容來看,充分顯示年輕的沙力浪已然掌握了以文學書寫的技巧消化、詮釋各家各派的理論,嫻熟地以微觀的敘事角度處理宏觀的歷史脈絡。透過了漢語、族語、外文併置的論文撰寫訓練,以及田野調查的過程經驗,都為沙力浪今後的文學創作、書寫提供可貴的敘事元素。
也正是因為《笛娜的話》、《部落的燈火》收錄了他在大學校園求學階段書寫、發表或得獎的詩作,因而可以看到多篇沙力浪以多語併置的技巧,書寫置身於學院內新生代原住民「另類飲食」(包括西方的理論、學派、知識的術語)的多篇詩作,據以敘寫臺灣原住民族歷史身影的漢文史料典籍,以及各種市面販售的飲品,如何混雜而成新生世代原住民的歷史記憶、文化想像及知識構成。
碩士學位的取得,顯示沙力浪已然逐漸豐厚了他對於母體文化的認識、知識及詮釋能力;文學書寫的面向上,愈發地勇於實驗、敢於越界,他在電腦網路架設了兩個個人文學部落格,透過數位化的書寫平臺,沙力浪在詩的語言形式、敘事結構上,嘗試進行實驗式的多維度書寫,這在《部落的燈火》詩集收錄的多首詩作當中,都可明顯看出他的用心與用功。
2000 年的詩作〈笛娜的話〉獲獎之年,沙力浪「二十弱冠」,將要;2013 年的詩集《部落的燈火》出版,沙力浪「三十而立」,不久。我期待著、也相信著,在他「四十不惑」之時,沙力浪的後續作品集冊,將是臺灣原住民族/布農族文學不可或缺的圖景。
(本文作者為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助理教授)後記〈不再喑啞──用笛娜的話寫詩〉/沙力浪‧達岌斯菲芝萊藍
我以為我很會說話,但是一張開口,才發現說的全是別人的話。於是,我重拾笛娜的話,用媽媽的話寫出一首又一首的詩,我要用最簡單的語言尋回自己,尋回那被世人遺忘的,我的族群的,聲音。
我成長於花蓮卓溪鄉中平Nakahila 部落(位在卓溪鄉太平村),這個村落大部份都是布農族人。我們的族人並非一開始就居住在這裡,而是大約在十八世紀時,為了尋找耕地與獵場,才從南投越過中央山脈向東方及南方移動,最後進入拉庫拉庫溪流域。
我的母土,我的謬思我對這個地方充滿情懷。這裡有東部布農族集團移住的歷史、有族人的傳說口述、有祖父遷移的故事,當然,也有我的文學想像。拉庫拉庫溪流域是我2010 年出版的《笛娜的話》中最先出現的場景,其中一篇〈翻山越嶺至馬西桑〉,就是描寫族人們遷移的過程。
祖先踏進新天地從asang daingaz翻過山谷翻過溪谷 稜線翻過平原 翻過山頂到達祖先的新居地 馬西桑早晨,太陽最慢照射、陰影籠罩的部落後輩們的祖居地 馬西桑來到經過細竹經過旁邊、黑熊經過蕨 翻過水蒸氣從asang踏進尋根之行後輩們
這首詩排列成一座山的側面,它可以從第一行開始讀,述說祖先從南投遷移過來到馬西桑的這一段歷史;也可以從最後一行讀,述說遷移到卓溪的後輩,從現在居住的部落往祖居地走,最後在詩的中間行所出現的馬西桑,祖先和後輩在這個部落相遇。之所以選馬西桑這個部落,因為這裡是我祖父曾經居住過的部落。
我要以筆代替獵槍後來因為日治時期的集團移住政策,族人們來到卓溪鄉太平村,這個地方位在花蓮縣南區、豐坪溪兩岸。族人稱這個地方為Tavila,名稱的由來有兩種說法,第一是白鷺鷥,另一是荖葉。太平村分為三個部落:Tavila(太平)、Valau(中興),還有我居住的部落Nakahila(中平)。中平部落是我童年成長的地方,當時正好是戒嚴結束的前後,部落外的世界如火如荼地在進行社會抗爭運動及原住民運動,而我則是無憂無慮地在部落度過快樂的童年生活,仍然自由自在地與父母用笛娜的話對談。
上到國小開始學習主流正統的教育,笛娜的話一點一滴在學校中慢慢流失。一直到國中時,我才開始認識原住民文學。那時的國文老師為我們介紹晨星出版社所出版的一系列原住民文學作品,像是田雅各(拓拔斯•塔瑪匹瑪)所寫的《最後的獵人》,就帶給我很大的啟發:原來布農族的生活經驗,也可以這樣寫入書中。高中時我嘗試新詩創作,當時只是單純地想完成課堂上的作業。寫完後老師的評語是,我的詩就像是童詩一樣,當下我感到有些挫折。現在回想起來,老師其實是想表達我的詩具有童趣,沒有受到限制,想要寫什麼就寫什麼,但仍然具有詩意。
高中畢業前,國文老師建議我報考中文相關科系,於是我申請了元智大學中文系。口試那天,一位教授問我最欣賞哪位作家,我回答原住民的布農族作家「田雅各」,因為我喜歡他所說的一句話:「我要以筆代替獵槍。」因為我想和他一樣用筆代替獵槍,來為自己的族群發聲。我不知道這樣的答案是否替我加分,但事後才知道在一片中國文學和臺灣文學作家的答案中,我的回答特別顯眼。我也慢慢認知到,我所屬的這個族群雖然是少數,卻有屬於自己的獨特的美。
詮釋自我,連結世界考上大學後,開始有系統地認識中國文學與臺灣文學,透過閱讀文史方面的書籍,增加自己的文學性內涵,進而回過頭面對自己的族群時,能夠寫出具有族群特色的文章。2000 年看到一則有關原住民文學獎徵文的消息,我把從文學賞析課程中得到的創作心得,應用在這次的比賽中,沒有想到很幸運地得獎了,這個獎帶給我寫作的信心。那一次的作品為〈笛娜的話〉:
幼稚的智慧已發芽笛娜妳的語言灌溉了我靈魂帶著傳統的弓箭純潔的血液編織成夢幼稚的智慧已茁壯教室把我的書袋填滿方塊心靈帶著倫理道德嚴肅的人生 踏入陷阱眼神透出冰寒的亮光口中響起顫抖的聲音害怕  害怕說出笛娜的話哦 笛娜再一次用妳的話灌溉我有如山羌遽然眨眨眼擁在族人的懷抱裡⺀自然的恩惠裡赤著腳跟 自由跳躍向山林向山林
「笛娜」是布農語「媽媽」的意思,這首詩談的是一個布農族青年對族語流失的感慨。當一個布農族人不能用笛娜的語言說話時,就像踏進陷阱的山羌,無法自由跳躍;也呈現出族語從不能說、被人禁止、壓迫的情形,漸漸內化成不願意說、害怕說出自己族語的狀況。
這次的肯定讓我認真地去寫詩,開始嘗試用詩來記錄我的生活、我的部落、我的族群,透過新詩這種簡短、精鍊的語言來與世界溝通。隔年我又在同樣的獎項得獎,當我發現有人開始期待我的詩作時,寫詩漸漸成為我詮釋生活、族群的方式之一。
地理的邊陲,心理的中心部落雖然位在邊陲,卻是我生活及書寫的中心。我嘗試在浪漫的想像中進行沉重的反思,希望透過詩的沉澱,將自己與族群的生命體驗連結,並寫出自己的經驗和角度。例如〈釀製的歷史〉:
老人在屋簷下,拿起沉澱已久的歷史,那是老人家的塔瑪們將部落的遷移、戰爭、家族一點一滴地封存在酒甕。夕陽斜照在老人額上岩層受力後的褶皺,他舀起酒甕的酒,輕輕地點酒儀式,將酒滴緩緩地從101 的觀景臺,滴落在路面上,獻給臺灣土地上的人們,並拿起竹杯,輪杯分享在場的族人,期望部落的後輩也能像他一樣,釀出特有的歷史風味。
這首詩是在八八水災後寫的。屋簷下與101 的觀景臺是一個很大的對比,用這個對比顯現出臺灣因為有部落,而呈現出多元、特別的風貌。部落的歷史是就像封存在酒甕的酒越陳越香,香味瀰漫整個臺灣。部落的耆老用祖先祈禱的方——點酒儀式,祈求臺灣的平安,也祈求部落的後輩子孫能夠再釀出自己的文化歷史。
在抽象與現實中拉扯在寫詩的過程中,我關照到自身及族人們的存在困境,我希望能夠真正有所行動,為自己的族群投注更多心力,進而可以改變現況。因此,我後來選擇到東華大學民族發展研究所攻讀碩士,在那裡有一群共同為族群發聲的人,逐漸凝聚成一股革命情感。
這中間我曾一度想要放棄寫詩,或許也是因為不想一個人面對寫詩的孤獨。另外,我感覺自己花太多時間寫詩,有時絞盡腦汁還是無法完成一首詩,而時間卻在書桌前慢慢流逝。這樣會不會浪費了時間?如果利用這段時間來做別的事情,或許會有更多收穫,例如提升族語能力、進行文化田調工作等。寫詩無法馬上看到成果,這讓我感到沮喪,寫詩的速度也因而漸漸減緩。
但後來我體悟到,孤獨在寫作的過程中是必須面對的,雖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這個痛苦唯有自己才能承擔。而我的責任,就是完成作品,讓更多人看到我的詩作,進而瞭解原住民困境。這段沒有靈感的日子,沉澱在我的腦海中,成為日後創作的題材。我也開始與原住民社會運動時期的文章有所連結,沉思一些想像,如〈我在圖書館找一本酒〉、〈網路叢林〉,希望透過溫和的書寫來評論當代時事。
回歸初衷,以詩滲透社會當兵那一年,幾乎沒有什麼機會提筆寫詩。每回深夜輪值站崗時,面對寂靜的營區,許多想法會突然湧現,想把這些想法寫成文字,但手中沒有筆,只有一把65K2 步槍。於是,申請大學入學考試的景象又重回到腦海中,想起我對面試官充滿自信的話:「我要以筆代替獵槍。」手中握著步槍,心中想著:現在的我,是不是已經把這一句話置之腦後了?
退伍後重新看原住民運動時期的作家,莫那能和瓦歷斯•諾幹(Walis Norgan)的詩集,感受到詩也可以寫出對族群議題的關懷。研究所所關懷的原住民議題也慢慢融入到創作中,所以我在近幾年的作品處理了更多時事題材,讓詩也展現改變社會的力量——這股改變的力量雖然緩慢,卻可以感動當代及後代的人。就如同我一樣,雖然沒有參與過莫那能和瓦歷斯•諾幹經歷過的原運時代,他們卻影響了我寫詩的態度。所以我也期許自己的作品,能在某些時候對某些人產生小小的改變,進而產生改革的行動力。
族語書寫是種使命在一次文學活動中,我碰到已故的布農族作家霍斯陸曼•伐伐(Husluman Vava),他認為我用漢語創作的詩具有濃濃的布農味,建議我在漢語書寫的基礎下,另闢族語書寫的空間,讓書寫呈現多元的刺激,這也是身為布農族人作家的一種使命感。
於是,我開始用族語創作。當我以族語寫出詩作後,布農族的族語文學作家卜袞•伊斯瑪哈單•伊斯立端(Bukun IsmahasanIslituan)非常高興,他欣慰有年輕人願意用族語書寫文章,願意選擇一條艱難又孤單的路。他這樣回答他對族語詩的態度:「我寫詩,因為身上流淌的是布農族血液,因為懷抱著對祖靈不可言詮的孺慕。」我勉勵自己也能像前輩一樣,用這樣的態度來面對寫作。
因此,2010 年我出版第一本詩集《笛娜的話》,便分為漢語書寫和族語書寫兩部分:一方面透過漢語書寫,讓主流社會瞭解我的族群文化;另一方面以族語書寫,因為我是布農族人,用族語寫詩是一種使命。
讓祖靈安居於文字有人說我身體裡有祖靈居住,才可以寫出這樣的文章。但我認為祖靈存在我們身邊,只是看你要不要讓祖靈居住在自己的身體裡,要不要把祖靈的特色顯現出來。
我認為用族語寫詩,最能貼近自己;而用族語書寫自己的族群,也最能貼近族人的心靈。但是長久以來,我已經太習慣以漢語書寫、思考,如何讓自己的族語書寫能力更上一層樓,可以腦中想到什麼,就用族語寫出來,是我目前最大的挑戰。我希望未來能同時運用漢語及族語創作,除了出版漢語書籍,也能出版充滿族群情感的族語書寫;也希望自己可以更具敏銳的文化觀察與省思能力,寫出讓人感動的文章、詩集。 序文日漸茁壯的詩歌  瓦歷斯‧諾幹清冷、慧黠的詩篇  pasuya poiconu 浦忠成沙力浪的文學童年、笛娜話語  魏貽君
第一篇  部落的燈光第一卷  寧靜的部落部落的燈火山裡在部落跨年與笛娜的對話獵人的腳印思念月亮月光為卓溪譜一首詩部落小學部落學校電腦裡的部落訓誡
第二卷  遨遊山林的文學靈感脈胳思路詩小說翻譯文學散文
第三卷  驚濤駭浪的臺東給1982 年出生的札瓦爾的禮物——達悟爸媽的心聲拼板舟旁的罐頭開箱文——魚罐頭儲存場檢整工程蘭嶼的kasolian蘭嶼天秤17 級強風外穿西裝,內穿丁字褲當美麗灣不再美麗
第四卷  狂風暴雨的花蓮留下美麗的花蓮秀林鄉鑽探事件——一個太魯閣族人的聲音在鑽探井口上埋石立碑心戰喊話——放下裝備,遷村吧!和平水泥場山海劇場慕谷慕魚的花愛狗保留區刺著紋面的鳳凰——給耀霆
第五卷  風風雨雨的原住民部落財團問答歌原住民基本法虛擬自治久病不癒的山林早就到底好的
第六卷  千里之外的部落飛向石垣島在琉球紅瓦下聽蘭嶼地下屋的回憶背起文學的行囊站在萬里長城上蒙古包裡的晚宴內蒙古傳來的回響圖博人的一把火
第二篇  笛娜的話第一卷  山上——拉庫拉庫溪流域入山傳說山遺留的線索站在南大水窟山杵音翻山越嶺至馬西桑射速砲口述史遙望
第二卷  山下——離鄉尋找鹽巴穿釘鞋的日子是誰在圖書館找一本酒強碰三合一歡唱網路叢林入伍旅外青年
第三卷  部落——卓溪口述老婦人塔瑪‧勞恩酒走風的人笛娜的話與門牙道別遺忘的石板釀製的歷史老獵人的教學獵人目標繪曆中的射耳祭中央山脈跳躍的水鹿禁忌部落有戰事祈禱小米豐收歌壓軸
第四卷  風雨天災來臨時風災過後遷村同意書酒鬼的自白災難與遷移史田野調查表
第三篇  用笛娜的話寫詩Angqai madadaingaz tu liniqaibanTinkuzaun tu ivu daingaz——88 qudan daingazPunal ladinpuqAupaTindun manauaz tu asang
後記不再瘖啞——用笛娜的話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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